纪录片《追寻宋金时代的别样生活》解说词文本03 富贾经
2023-08-13 19:02:55    哔哩哔哩

如今网上流传着一个有趣的排名:经济学家列出了人类历史上最有钱的十个人,其中宋朝的皇帝宋神宗轻松跻身于世界第三位,而比尔·盖茨却排到了第九位。


【资料图】

这样的排名并非毫无根据,据不完全统计,宋神宗时期,中国国库铸币一年就达到500万贯,是唐朝开元盛世的20倍。

淡水大学经济史学家艾德荣计算出,在宋神宗统治时期,宋朝贡献了全球GDP的25%到30%。世界著名经济史学家贡德弗兰克也认为,11世纪和12世纪的宋朝是那时世界上经济最先进的地区。

这一个个数据都颠覆了众人心中弱宋的形象,这不禁让人疑惑,宋朝是如何成为富甲全球的经济大国?两宋统治的三百年间又为这一时代攒下了多少财富呢?

第三集  富贾经

在开封大学的大观博物馆中,收藏着许多宋代出土的有趣陶器,它们是一千年前宋人生活的见证。其中有几件陶器总是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它们按照大小排列,形态怪异,有的尖,有的平,头顶皆有一个开口,这就是宋代的存钱罐。

但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些存钱罐里,有的体格非常小,最小的仅有指甲那么大,钱币根本塞不进去,这样的小存钱罐在一千年前有着怎样的用途呢?

对于刚做父母的人来说,早教几乎成为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所谓早教,就是幼儿自出生到小学以前的阶段教育。许多商场也抓住了商机,纷纷设立早教中心,这几乎成为了当今社会的一种时尚。

/蒙学/

但鲜为人知的是,在一千年前的宋朝,早教就非常流行了,并有一个专业的词叫蒙学。而这小小的存钱罐,就是宋人蒙学的重要工具。

/扑满/

魏跃进 河南大学宋代艺术研究所研究员 大观博物馆馆长:

存钱罐(在古代)它有个专有的名词叫扑满。把钱装满以后怎么办?扑之,满而扑之,摔碎。所以说它就是对儿童是意志的一个锻炼,再一个他是对儿童从小进行一个理财的这样理念的培养。宋代注重蒙学教育,那我想之所以宋代它这个时期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这么发达,它是和中国人这种从小对儿童这种理念的培养是分不开了。

可以想见,千年前宋人幼子手中把玩的正是这仅有存钱口、无取钱口的小扑满,它让理财观念从小就根植于心,两宋时代的攒钱之路就是从这小扑满开始的。

这一天,大相国寺和往常一样,开始了他们的晨课。在宋朝,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寺院,深得皇家尊崇。不可思议的是,千年前的大相国寺居然为经济让路,一种名为万姓交易的商业活动竟走进了清雅遁世的寺院里,打破了它惯有的宁静。

在《东京梦华录》中记载,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老百姓纷纷云集于此,分门别类地挑选自己所需的物品。万姓交易的商品花样百态,同类型的商品有秩序地聚集在一起销售,这代表着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了专业化的商品交易场所。

当然,交易的场所不仅有寺院,在那时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有商品买卖进行,其中不乏有些着装奇特的商人。他们蓝色眼睛,高鼻深目,显然不是中国血统。

宋是一个充满着商机的国度,经济的发达吸引了不少海外人才在此地聚集。他们不惜满载着家当,踏上遥远的征程,来到中国。

/艾苏哈卜清真寺(修建于公元1009年)/

今天在泉州市涂门街的艾苏哈卜清真寺,我们仍然能看到这段记忆的留存。这座独具伊斯兰建筑风格的清真古寺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清真寺之一,它正是阿拉伯人修建的。

一千多年前,阿拉伯商人因为贸易来到了泉州,而宋王朝安逸繁荣的生活,让他们索性定居于此。阿拉伯人的白色墓碑,正是那段记忆的不朽见证。

/朱仙镇清真寺(修建于北宋太宗年间)/

不仅仅在泉州,穆斯林商贾还将足迹深入内陆城市。他们在距开封二十多千米的商业重镇朱仙镇修建了东寺、西寺、南寺、北寺、中心寺和两个女寺共七座清真寺,其中以北寺保存最完好。

宁静与喧嚣,前行与停留,海外人才的集聚为宋王朝注入了新鲜的经济观念,并刺激了商品交易量的迅速膨胀,大额交易频繁出现。

但这时商人们却犯了愁,他们深感在交易中缺少一件东西,倘若拥有它,宋人可以降低成本,提高交易的效率,成为世界最先进的金融大国。

宋朝初年,这件东西终于在成都的商界诞生了。它就是交子,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纸币。

赵冬梅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 副教授:

为了解决这个铁钱不便于携带的问题,起初是一些民间的商人,他们合作。比如说我这个上面写了,比如这就值一千钱或两千钱,然后我拿着这张纸到下一个地,就可以兑出一千钱、两千钱来,它最初是这么一个东西。

交子,最初只是一种信用存款凭证。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管理交子的户铺越来越多,服务逐步完善。随到随取的特点,让交子逐渐赢得了很高的信誉。

公元1023年,宋仁宗出台政策,禁止交子由商人自由发行,并在成都设益州交子务,由朝廷派人担任监官,主持交子发行。这便是我国最早由政府正式发行的纸币——官交子,而益州交子务被学者认为是世界最早的中央银行。

俯瞰全球,美国是在1692年才发行的纸币,而法国则是1716年,中国用纸币的时间比西方国家早了六、七百年,先进的经济让宋王朝将处在黑暗中世纪的欧洲各国远远抛在了后面。

纵观历史,宋朝是中国古代历史中唯一一个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宋太祖赵匡胤就号召人们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宋太宗也曾下诏令,让大臣们学习理财求富之道。宋神宗则下达过“政事之先,理财为急”的诏令。

因此宋朝培养出了一大批具有经济头脑的官员,他们拟定实行了许多先进的经济政策。就连会判案的宋朝大臣包拯也是个理财高手,他曾多次用市场手段解决问题。为控制茶盐商税,他曾拟定了钞盐法、改革茶法、废除榷铁制等有效的经济举措。在宋神宗时期,大臣王安石实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变法,其主要内容也以经济举措为核心。

宋朝官员自上而下地推动着国内经济,让商品、交易场所、人才、货币、金融业务形成了一条相互刺激的链条,带动起宋朝经济高速发展的齿轮。

为了成为这一时代最富裕的国家,宋还将眼光投向了国外市场,但是对外贸易的传统之路偏偏在这一时期被堵住了。

北宋时,中国北方就被契丹、党项和女真等草原势力占据。到了南宋,传统丝绸之路被彻底隔绝,无奈下,宋人只好转向东南方的海路,好在宋代发达的科技为这般无奈之举提供了可能。

/泉州 开元寺/

今天,在泉州著名古刹开元寺内,陈列着一艘古代沉船。经考证,它建造于宋代,尖底、头小、尾阔,有多个水密隔舱,显然是一艘海船。

在宋代制船领域最大的成就,在于水密隔舱技术的普遍运用。水密隔舱,就是把船舱分成互不相通的一个一个舱区,增强船体的横向抗压强度,并且可以存放货物。在航海时即使一舱进水,也不至于全船沉没,这对提高航海安全性起到了革命性作用。它的运用比西方早了几百年。

宋代大型海船有十桅十帆,可乘四、五百人,载重一百五十吨,绝对是世界之最。

当然能称得上那时世界之最的,不仅仅有水密隔舱技术,中国的四大发明当中有三样就是诞生在宋朝,这就是火药、活字印刷与指南针。其中,指南针的发明为宋人开拓海外市场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宋代古籍《萍州可谈》写道,舟师识地理,阴晦观指南针。意思说阴天中航海,方向要靠指南针,这是指南针用于航海的世界最早纪录。

有了先进的造船技术以及指南针的支持,宋人就可以将商品送往世界更遥远的地方。但是宋代的商品销往海外会有市场吗?

/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

这里存放着一艘宋代沉船,它就是南海一号。1987年,当南海一号重见天日时,船上装载的近6万件出口的宋代瓷器让世人震惊。有的瓷器还带有明显的异域风格,被认为是宋代接受海外订货来样加工的产品。

宋代被西方学者誉为中国陶瓷的伟大时期。据赵汝适的《诸蕃志》记载,宋代的瓷器被运往全球50多个国家,最远的包括非洲的坦桑尼亚等地。

当荷兰、葡萄牙商人最早将瓷器贩运到欧洲时,瓷的卖价几乎与黄金相等。俄国、法国、埃及等很多国家都崇尚收藏中国瓷器,或以之为外交礼品,宋代的瓷器成为身份的象征。

在宋代,不论是五大名窑还是民间瓷器,都渗透着这一王朝别致的审美品位。它的美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商品的经济价值自然得以提升。

/台北故宫博物院/

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十大镇馆之宝里,仅有两件瓷器,而这两件瓷器居然都是宋代的汝瓷。

/天青无纹水仙盆/

其中一件它没有任何纹理,在全世界现存不足70件的宋代汝瓷中,堪称唯一。它造型朴实,胎体极薄,如此的含蓄细腻,难免使其他瓷器黯然失色。

天下宋瓷,汝窑为魁,汝窑最特别的就在于它的天青色。汝窑色彩的灵感,就来自于宋徽宗梦中雨过天晴后天空的色彩。

宋徽宗笃信道教,崇尚着其理念中的清净遁世、不事张扬的主张,或许喜爱青色正是这一主张的体现。而这种高品质的审美不知难倒了多少制瓷工匠,这也推动了制瓷技术的进步。

不论是汝窑、钧窑、官窑、哥窑、定窑,每一种宋瓷都令人目眩。每一项先进的造瓷技术,都令其他国家的人望尘莫及。

宋朝高度发达的文明,让它拥有了独具特色的审美品味,而经济的发达又引领了这一时代的审美趋向,这如同一股时尚的浪潮,将宋代美轮美奂的商品裹挟到了远方。

不仅仅是瓷器,相传那时许多欧洲人虽不知道宋朝,但身上却穿着宋朝的丝袍,这足以说明欧洲人对宋人穿着品味的认同与追随。

两宋时期,宋服也是扬名中外的热销商品,其材质主要是以丝绸为主。那时丝绸纺织业空前繁荣,据记载,二十八个行市中与丝绸有关的就有丝棉市、生棉市、故衣市、衣绢市等,占总数的%。

赵冬梅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 副教授:

那个时代它消费量大,它官员发工资有一部分都是丝,还有那个老百姓交税,有一部分是丝,这是国家税收的一个重要的品种。就是稍微富裕的人,穿的应该都是丝的。

丝绸在宋代是流行的衣服材料,样式主要以褙子为主,色彩上更倾向于温和柔美的淡雅,浸染着文人高雅的气质。

邢磊 开封宋代服饰爱好者协会:

宋代呢,它的服装大部分是以淡淡的色彩(为主),没有那么浓郁,没有那么深厚。

吴爱琴 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文物馆 馆长:

当时他们认为,唐代是一个奢华的年代,所以到宋代的时候,要提倡俭朴、洁净,要崇尚自然,像这种淡青、粉色、碧色这种成为(宋代)流行的色彩。

淡雅之色是宋代子民服装色彩的首选,但在街市上不乏能看到着紫色服饰的百姓,而紫色在宋代可是权贵之色。宋初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穿紫色公服,如此的逾级难免让人不解。

/宋太宗 赵光义(939年-997年)/

其实,宋朝初年,朝廷也曾禁止庶民着紫色服饰,然而百姓却偏以这种低调的紫色为时尚。到了宋太宗时期,皇帝只好以时俗所好,冒法者众,故除其禁。权力管制竟然对市民的时尚作出了让步,开明的皇帝顺应了潮流,这在历史上实属少见。

宋朝是个审美独特的王朝,他们对美的追求不仅影响着同时代世界的人,有的穿扮习惯甚至逾越千年保留至今。

在距离泉州市十千米的蟳埔村,住着一群古阿拉伯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在宋朝务商时与宋人结合,穿扮也深受影响。如今村里的蟳埔女簪花的传统,相传就是从宋代保留下来的。但是在宋代,簪花并不是女人的专利,宋代男子也格外爱簪花。

吴爱琴 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文物馆 馆长:

这个戴花的传统实际在唐代就已经有了,到五代也有大的发展,在宋代那时候,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都比较流行戴花。重大的场合下,比如像朝会,像这种民间的这种婚礼,这种喜庆场合头上都要戴花。

邢磊 开封宋代服饰爱好者协会:

宋代呢,就是说流行的是男人会戴一束花,我插一朵花,就代表我不是粗人,我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

宋代服饰褪去了姹紫嫣红的艳丽,简约而不失质感,低调中彰显品味,难怪会热销海外,在市场交易中大放异彩。

宋代大力发展进出口贸易,自然少不了对进出口贸易机构——市舶司的管理与发展。市舶司,就是现在的海关。

在唐朝,仅在广州设有市舶使,这是市舶司的前身。而之后的明清实行海禁,很多地方的市舶司被迫撤销,到清乾隆年间,实行一口通商。唯有宋朝,对海外贸易的重视达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高度。

两宋时期,对外贸易港口有二十余处,设有广州、泉州、明州、杭州、密州五个市舶司。北宋中期以后,海外贸易的收入占宋朝全年收入的比重非常之大,连宋高宗赵构也为之感叹:市舶利最厚,若措置得移,所得动以百万。意思是只要市舶管理得当,轻易就能赚取百万厚利。

宋朝拥有那时世界最顶尖的科学技术与别致的审美品位,这为宋王朝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益,而巨额收益又带动了科技的进步,决定了世界的审美时尚,宋王朝就这样进入周而复始的良性循环中。它引领着海上丝绸之路进入了一个辉煌的时代,抒写了两宋三百多年富甲全球的生意经。

据不完全统计,经百年积累,北宋曾创造过亿两贯的财政新高,成为全世界最阔绰的国家。即使偏安的南宋,国家财政总收入也曾达到1亿两白银,经济总量位居世界前列,宋朝子民也开启了他们不差钱的逍遥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宋夹在辽、金、西夏等邻国之间,他们早已对这片肥沃而富足的中原土地怦然心动。面对金戈铁马,热闹非凡的万姓交易、乘风破浪的财富积攒、精美珍贵的商品文明会不会如同满而扑之的存钱罐富足而易碎呢?宋王朝富甲全球的财富经又会在哪一刻画上句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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